谢安之

那便给我爱吧,直至心灵的地狱也好似乐园。

[花怜]一桩祈愿

鹊桥仙 08:00 cp:花怜


“前天三十五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昨天八十三。”

“记下啦。”

“今天三千九百五十八万。”

“……”

谢怜道:“多少?”

“三千九百五十八万四千七百一十九。”灵文拍了拍手中的公文,“还在涨。”

谢怜将面粉一股脑倒入盆里,回过头,诧异道:“这,为何会这么多?”

灵文后退半步:“早些就这样了,太子殿下你总在下面可能不知,殿下的仙乐殿,已经快堆积不下了。”

谢怜道:“好吧,多了总不是坏事,我也好久没接过如此多的祈愿了。不过,这些真的都是我的?”

灵文道:“千真万确。”

谢怜往盆里填了些水,伸手揉了两把,沾了满手黏黏糊糊的面,笑道:“麻烦你了。我现在有些抽不开身,等把这锅炸完就上去,恐怕是三郎和我的送到一处了。”

花城的像总是和他一起供奉,偶尔收祈愿的小神疏忽弄混了几个,也是正常的。

灵文不自觉地又后退了一步,似乎对他盆里的东西稍有抵触,道,“我唤人查看过了,确实都是太子殿下你的。殿下还是早些查看为好,刚刚我殿里小仙传来通报,说又增加了不少。”

谢怜将面团撕成条,往锅里一丢,好奇道:“多少?”

灵文一只脚已经挪出了菩荠观:“一千一百七十四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一千八百三十七。”

谢怜抬手道:“停,好了,就这样吧。”

他指着锅上一团黑漆漆的面饼,轻咳一声:“我一会儿就去,早些炸了些巧果,虽然品相有些不好,但味道应该……真君这是还有其他事要忙?”

灵文将卷轴递给他,礼貌地作了个揖,将另一只脚也退了出去:“很急。”

“那,慢走,我先看看都是些什么祈愿。”谢怜蹲在灶边,擦了擦手,翻开了那卷公文。

“这,真是给我的祈愿吗?”谢怜怀疑道,“这不可能的吧?我又不管这些的?三郎也不管啊,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——”

谢怜抬起头:“灵文真君?”

菩荠观的院门“吱呀”一声从外合上。老树上有鸟,黄土上有鸡,就是没有人的影子。

“……”

“灵文真君???”

所以为什么他会接到重金求子的祈愿啊!



每过乞巧,似乎是有这个拜神的习俗,不过拜的是那织女,求的也是姻缘,至于求子,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要知道这仙京管什么的都有,就是没有管情爱这块的神仙,早些有个月老,作为唯一的独苗,天天忙得快要谢顶,近些年也说要撒手不干了。至于求子……

谢怜将公文合上,为难道:“所以,三郎你们鬼界那边,可有保佑这些生子的鬼怪?”

花城仰躺在翠玉榻上,支着一条腿,懒懒道:“哪里有,费时费力,保佑这些劳什子做什么。我倒是听说西方有位求子挺灵,就是和哥哥不算一路,恐怕不打交道。”

“那,求姻缘的呢?”

“姻缘?”花城笑眯眯地瞟了他一眼,悠悠地道,“有倒是有一位,不过这位,恐怕不大适合求子。”

谢怜不解道:“这是为何?既然可求姻缘,姻缘已成,求子又与姻缘有些许相通之处,应该不算什么太难的事吧?”

花城哈哈大笑:“是吗?”

谢怜回想了一番,小心道:“是的吧,不过我还没听说你们鬼界有什么可以求姻缘……”他说到一半,似乎悟出了什么,一噎,“三郎!”

而花城已经笑倒在了塌上:“我这可是说得是实话,我倒是想给哥哥求一个出来,这不是——”

他这一笑,谢怜简直要羞死在花城面前。一派污言秽语!他哪里能生!他怕花城又讲出什么荤话,连忙去捂花城的嘴,又喊道:“三郎!”

“哥哥不是挺喜欢我变小时的样子?”

“花城!”

…………



鬼界的路是走不通了,要问,怕是还要去仙京找办法。眼下祈愿压身,谢怜匆匆别了花城,直奔上天庭去了。

那位月老早不知跑去了何处,眼下上天庭空空荡荡,皆是些为赏月备酒备菜的小神,谢怜溜达了一圈,没寻到合适的人选,便掐决进了通灵阵。

通灵阵里热闹非凡,似乎是哪位神官碰上了什么桃花运,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,又说什么成仙本是逆天改命之事,找不到心仪之人也实属正常,谢怜侧耳听了一会儿,见缝插针道:“请问,有人知道哪位神仙,可管姻缘吗?”

他声音刚至,通灵阵便嗖地安静了下来,半晌,一位神官小声道:“你和血雨探花,吵架了?”

谢怜实话实说:“没有。”

“血雨探花欺负你了撒?我就给你们讲他们鬼界没有一个好东西,当初那个钟敲得我哟,脑壳痛。”

又有神官道:“省省吧,指不定人就在通灵阵里听着的。”

“听着怎么了,成个绝就真当我们神官是好欺负的了?都欺负到上天庭头上来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,刚刚是哪来的胆小鬼啊,我们这么些人,还怕他个血雨探花不成。”

“你笑个屁啊。”

“没有没有,我想到有趣的事。”

眼看他们又要七嘴八舌吵起来,谢怜连忙道:“不是不是,三郎他挺好的。是我遇见了些关于姻缘的祈愿,可惜我不懂这块,特来求教。”

他这一喊,通灵阵中却再次安静了。要知道虽说是公务,但一谈上姻缘,不算裴茗这类,神官们多是只有飞升前的那点经验,要知道上天庭多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,一个眼界更是比一个高,平日不吵架就不错了,哪还有什么姻缘可讲。

谢怜等了一会儿,正想详细再问,只听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出来:“你不懂?”

谢怜听着这声音耳熟,好似是慕情,便也没有隐瞒:“主要是他们祈愿的东西,我着实,无能为力。”

“什么?”

谢怜略感尴尬道:“求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

谢怜从上天庭跳下来的时候,手里拿了册五花八门的建议,有些是他记的,有些是神官偷偷塞给他的。他大概看了看,似乎有几个挺有道理,又有一些听起来匪夷所思,不过既然神官们都信誓旦旦和他打了包票,凑合着用,应该也无妨。

这样一想,他就有了几分把握。谢怜下了人间,便随意找了处歇脚之处,席地而坐,从怀中抽出一页,小声念道:“首先,让两人共处一室,然后等到晚上,递一壶酒进去。”

这,谢怜摸了摸鼻子,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吧?虽然是有些道理,可人家本来就是心意相通,怎么看也不会差他这壶酒。求子,应该也不是这么个求法。

“可以试试像月老那样,给俩人牵个红线。”谢怜又翻了一页。

牵红线?好像是不错,不过他没有月老那般神通,要找到适合牵红线的两个人,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,眼下太阳已快落山,恐怕,也不适合。

“听闻天庭外的地方有人射箭定终身,太子殿下要不我借你两支?”

“太子殿下你说的这个祈愿,到底是不是祈给你自己?”

“我认得个鬼,说他们那有个道士传得挺邪的,说是可以求子,要不太子殿下你去问问?”

…………

这都什么和什么的,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拿回来了。谢怜摇了摇头,翻翻找找,又挑了半天,忽然,眼神一亮。

裴茗的!

裴茗的名头谁人不知,要说姻缘,除去月老,恐怕就是裴将军拿手了,谢怜咳嗽一声,将其他杂七杂八的建议放到一旁,坐直了身子,凝神念道:“太子殿下不如……直接问问血雨探花?”

问问花城?可他已经问过了,鬼界确实没有管这些的鬼怪,毕竟成鬼的皆非活人,没有此类需求。除去些歪门邪术炼成的秘药,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办法。

难道,还能再问些什么吗?裴茗大抵是靠谱的,只是谢怜双手抵在额前想了一会儿,依旧没什么思路,但还是丢了两枚骰子,打算见了花城再谈。



不知道那骰子上是什么法术,反正这么久,谢怜拿骰子摇花城,一向是一摇一个准的。可谁知道他今天这一摇,还真是摇出事来了。

他这两步,迈入了一座从未来过的大殿。

这大殿富丽堂皇,以白石为柱,红瓦为顶,皆镶有金玉之物,柱上仙兽更是栩栩如生。

而那大殿正中的地方,安了座几人高的神像。那神像带面具穿华服,一手持剑一手持花,看上去好生眼熟。

要说道观,谢怜首先想到的便是花城的千灯观,可这地方比起千灯观竟是不相上下,雕栏玉砌,一派华贵之相。

花城好似不在这殿中,谢怜轻手轻脚迈了两步,又觉得他这一身灰头土脸的着实与这大殿不搭,再染脏了殿里的地板,索性停在原地,四处张望起来。

看这殿中装饰,应该还是在人间的。但越是在人间,这样的大殿才越显奇怪。谢怜心道:“莫非是哪家皇族的供奉之处?”

满天佑财消灾的神官不供,供他一个破烂神,还是单供他一个,那这皇族,也算是足够特立独行不要命了。

不过,更重要的是,花城去了哪里?

按理说他丢了骰子过来,花城便应该在他不远,可他在这转了这么大一会儿,却愣是花城的影子都没看见。

难不成是他赶得时间不巧,花城刚好出去?

这般想着,谢怜也不纠结供他是个何意,三步两步跃出了殿外,打算找到花城再问。

谁知他刚出了那大殿,便仿若神明指引,不自觉地回头一瞅。这一瞅可不了的,只见那殿前牌匾上赫然是三个大字:“观音殿”。

谢怜尴尬地停住了脚步。

……或许,这就是花城的来意吧。



“这,这到底是……”谢怜蹲在皇宫大殿的角落,避开四下巡逻的护卫,悄声道,“怎么回事啊。”

花城懒懒散散坐在他身侧,伸手随意地在空中画了个阵法,隔了外界的视线,笑道:“我听说了两件于此有关的事情,哥哥是想先听哪一个?”

谢怜想了想:“都可以吧?这种事情多少无所谓了,只要能找到源头,就是好事情。”反正,他运气背了这么些年,传言也不差这多一个少一个的了。

花城道:“好,那我就从最开始的说。是前几日,街上有些孩子闹着的传闻,说我与哥哥的像皆为男子,看上去有些奇怪,便猜我与哥哥莫非其中一人是以男装出面,实为姑娘。”

这可真是格外荒谬,谢怜仿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——大抵是他比花城矮上一头,所以,那些孩童把他给当成姑娘了。

不过这也无伤大雅,神官都有传闻,姑娘不姑娘的,也影响不了他平日做事,传到最后也顶多是把他雕得女化一些,反正神官的塑像本来就是千奇百怪,再奇特的他都有见过,就算把他雕成妖魔鬼怪,也碍不了事的。而至于求子的祈愿,也明显不会是一群孩子祈来的,皇宫里的神像,更不会是一群孩子搬的。

于是谢怜问道:“那,那些祈愿?”

花城接着道:“哥哥大概猜到了,事情传的玄了,又恰逢乞巧,更加上你们那月老撂了一堆烂摊子滚蛋了,于是便有人说……”

“说哥哥其实是管结婚生子的神仙,只不过求姻缘的人太多,哥哥嫌麻烦,才女扮男装避开祈愿独自逍遥的。”

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?谢怜听得哭笑不得,似乎这里面有几分是事实,但又好像哪里都是问题。那传说中的观世音是男女尚且不知,不过要说掌管姻缘,那正牌的月老,不也是个大男人吗?为何谣传到了他这里,凭什么就区别对待,就变成女扮男装了呢?

花城看见他的表情,心知肚明,哈哈一笑:“其实这些传闻挺多,我记了不少,哪天哥哥想听,可以再给哥哥背上一遍。”

这倒是不必了。谢怜捂住脸,总结道:“所以,他们就把我当观音给供了?”

花城笑道:“差不多。不过这传闻看是有人推波助澜,才让这宫里也上了当。”

有人推波助澜?他飞升后能算上和他有仇的,似乎都与他算是冰释前嫌,顶多加一个戚容,不过他也好久没见过戚容了,连戚容是否从鬼火再次化形都不太清楚,扯不上又添新仇。再者可能就是一些神官的信徒,不满供奉他的人多,使了些什么歪主意。不过谢怜本身是不在意这些的,能把祈愿解决,就算万事大吉了。

谢怜想了想,道:“好吧,这个倒不重要。我还是先把这神像给换回来,至于其他的,恐怕要三郎帮我一把。”

花城道:“哥哥放心,等到明天早上,便没人敢再提这事一句。”

花城的速度他是相信的,不过这说法听起来,着实有些吓人。谢怜咳了一声,道:“没事没事,反正是些小孩子,到时候找几个大人一说就好了。那我先去把神像换了?一会儿再来找三郎?”



换两座神像倒是简单,谢怜隐着身形在宫中转了一圈,便在放杂物的殿里,寻到了原本供着的观音像。他使了个障眼个数法,一路掂过去,几下就将自己的神像换了回来。

不过这换下来的神像,倒是让他愁了半天。

要说这也算是人家皇家的东西,他是肯定不能私自拿走的,可这单他一个,也着实是会败运气,而他收了那么些祈愿,指不定这样的神像还有多少,总不能让人供着供着发现倒霉透顶了再给换下来。

这拿也不是,留也不是,眼看天色渐晚,谢怜在杂物殿兜兜转转,还是选了个折中的法子——他翻来了笔墨纸砚,几笔画了个小花城,拿浆糊一抹,贴到了神像的背面。

神像花城是花城,画像花城也是花城,虽然他画得简陋了点,但好歹也是真正的神仙动笔,作用应是不会大打折扣。

到时候如果还有传言,他就再多画几张,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悄悄贴在那些神像后面,运气相抵,虽然再拜也不出个所以然,但不会再害人就是了。

谢怜拍了拍手,自觉是个解决的好办法,心情大好。又伸手将那画像抚平,左右看了几遍,确认了不会掉落,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宫,回鬼市寻花城去了。

…………

华灯初上,月明如水,人间又讲那鹊桥共度,月下花前。

他那心上人还站于屋前,眉眼含笑,俊美异常。谢怜出了缩地千里,三步并两步跑去,道:“三郎!”

他还未刹住步伐,便被人拥进了怀里,千灯观的门应声而合,剩下阑珊灯火,混入月色之中。



至于仙乐殿里堆积如山的祈愿怎么解决,那,就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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